书评:卡尔的《苏联世纪》Schlögel

在这本令人生畏的大部头的18个章节和60多个子章节中，有一个章节因缺失而引人注目——苏联对乌克兰的持续侵略。

在你急于纠正我，2022年2月24日残酷入侵乌克兰的不是苏联，而是俄罗斯之前，我向你保证，这不是我的弗洛伊德式(或任何其他)失误。我的“错误”是故意的——我在那个“苏联”生活了35年，我有充分的理由断言，现代俄罗斯是苏联的逻辑继承者和合法继承者，唯一不同的是它的领土有所缩小，以及它的官方名称。

这个如此背叛者和毫无必要地攻击其“兄弟”的斯拉夫邻居的国家，本质上仍然是自1917年10月以来的所有年来的极权主义国家，当时政权被一群自称布尔什维克的腐败、好战和凶残的歹徒篡夺。

卡尔Schlogel的“苏联世纪”目前由罗德尼·利文斯通(Rodney Livingstone)翻译的英文版(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售价30英镑，ISBN 9780691183749)于2018年首次在德语版出版，比普京所说的“特别军事行动”开始早了四年，但实际上构成了二战后欧洲最血腥的军事对抗，当时我们中很少有人能预测到它。这是一本令人印象深刻的长达900页的文学巨著，尽管在未来的版本中(我相信会有后续版本)，我会把副标题从“失落世界的考古”改为“拉什主义之路”，“俄罗斯”和“法西斯主义”的词汇组合是对当今俄罗斯社会类型的唯一正确描述。

卡尔·Schlögel是一位著名的德国学者，他的前一本书《乌克兰:边境上的国家》于2018年首次在英国出版。他耐心地引导读者得出同样的结论，即使他谨慎地避免直言不讳。

我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来阅读这本厚重的书，更花了更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坐下来写这篇评论。为什么?因为，像我的许多乌克兰同胞一样，我现在往往本能地对任何与苏联和(或)俄罗斯有关的事情感到畏惧。这种感觉可能类似于闪电战期间及之后英国普遍存在的反德情绪。这显然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但在乌克兰每天都有数百人被入侵者杀害的情况下，这种反应很难控制。

逐渐深入研究这本非凡的书，其覆盖深度只能与2015年在莫斯科(俄语)出版的四卷本《苏联日常生活史百科词典》(encyclopadic Dictionary of the History of Soviet daily Life)相提并论(我很幸运拥有一本电子版)，我越来越惊讶于它出人意料的主题。我惊恐地清楚地意识到，苏联远非一个“失落的”、“消失的”或“博物馆般的”世界，正如苏联一再被Schlögel描述的那样，极权主义怪物仍然非常活跃。

套用中世纪法国君主去世时的公告，苏联已经死了。苏联万岁!

《苏联世纪》的主要优势在于，它涵盖了苏联生活中无数看似无关紧要、却意义重大的方面:从烹饪书、新的“红色日历”到香水、监狱纹身和其他Beriozka硬通货商店，普通苏联公民被禁止进入。(我是第一个揭露这种商店的苏联记者，当时我在为他20世纪80年代末的杂志)。

在“帝国的铁路”一章中，我激动地看到了20世纪80年代莫斯科卡山斯基火车站的火车时刻表。作为一个渴望旅行的苏联男孩，我收集了这样的时间表，用来代替我的扶手椅旅行。“俄罗斯或苏联的历史是铁路的历史”——这是该章其中一个子章节的标题。另一本《沸腾的茶炊，用玻璃纸包裹的三明治》让我回想起童年航行时的声音甚至气味。

除了苏联政权的重大失败，Schlögel也提到了它的成就。其中之一就是20世纪20年代末在乌拉尔建造的马格尼托戈尔斯克钢铁厂。然而，这个工业巨头是在众多西方承包商的帮助下建造的事实在苏联并不为人所知:“‘世界上最现代化的钢铁厂’的技术是根据美国克利夫兰麦基公司的合同提供的，价值250万黄金卢布。对于那些无法摆脱中央供暖、自来水和《周六晚报》(Saturday Evening Post)的美国和德国工程师来说，一个小美国被创造了出来……由150座至今仍令人惊叹的小屋组成。”

这本书最短的部分，也就是两页的第16章，是关于包装纸和包装的。在这本书中，我想起了“粗糙的灰棕色”苏联包装纸，正如Schlögel深刻地评论的那样，“确实代表了整个时期”。是的，在现实中，代表苏联政权真实面貌和本质的是粗糙而无用的包装纸，而不是国家资助的空间探索、芭蕾和核物理等粉饰橱窗的领域——这是我在其他地方从未见过的极其贴切的观察和有力的隐喻。

就像Schlögel对苏联住房项目的想法一样，那些“装配式山脉的崇高远景”(第37章的标题)，在其他事情中，重点放在了被大肆宣传的莫斯科郊区切里穆什基——“一个由五层预制公寓组成的住宅楼组成的示范项目苏联的集体农庄字段”。我不幸地生活在人类的蜂箱里，与无处不在的蟑螂和永远醉醺醺的邻居为伴。

《苏联世纪》勾起了很多回忆，有好有坏。但即使是像我这样在苏联生活了多年的人，这本书也让我大开眼界，帮助我更好地理解混乱的苏联世界。认识到这种与我们在西方所熟悉的情况截然不同的特殊现实，对于理解乌克兰目前正在发生的悲惨事件至关重要。这使得《苏联世纪》既非常及时，又完全不可或缺。